朱湘诗选

zhangwei

朱湘（1904-1933），新月派成员，出版的诗集有《夏天》（1925）、《草莽集》（1927）、《石门集》（1934）、《永言集》(1936)等。译作有《路曼尼亚民歌一斑》(1924)、《英国近代小说集》(1929)、《番石榴集》(1936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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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@' r/ ~" \. u% f2 m9 F+ _葬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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葬我在荷花池内，
8 b& P# [7 V* d# {耳边有水蚓拖声，
在绿荷叶的灯上
& b- ]1 s: b2 }1 W萤火虫时暗时明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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葬我在马缨花下，
永做芬芳的梦——
葬我在泰山之巅，
风声呜咽过孤松——
. W2 A! X- [  _- S
- l: n& J" M! b" b  e7 J$ @" f7 u不然，就烧我成灰，
0 c1 p' C# P) ]& w9 ?5 L! E2 k7 {投入泛滥的春江，
与落花一同漂去
无人知道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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昭君出塞

; h  g: h5 B" @  k/ x* ^琵琶呀，伴我的琵琶：
趁着如今人马不喧哗，
　　只听得啼声得得，
我想凭着切肤的指甲
+ n$ H$ ?  G, _( m. I9 [+ M: R5 u　　弹出心里的嗟呀。

- v, }; v) ^; p& L* z: K琵琶呀，伴我的琵琶：
7 M' ?1 R6 l5 c! v这儿没有青草发新芽，
2 y3 t2 C" R! _. a+ X$ j7 K　　也没有花枝低桠；
在敕勒川前，燕支山下，
: p9 f0 W9 k: T8 R* i. g  w& C　　只有冰树结琼花。

琵琶呀，伴我的琵琶：
我不敢瞧落日照平沙，
　　雁飞过暮云之下，
不能为我传达一句话
/ F1 p. ?6 ?/ o4 h. f　　到烟霭外的人家。

6 |, F2 n3 U/ y- w6 j8 l% \琵琶呀，伴我的琵琶：
2 y0 k( c; W7 D4 Z2 }) a) p记得当初被选入京华，
: R- V% U4 @4 D6 L" ^3 g4 n　　常对着南天悲咤，
: I! l1 y' J% I6 M4 S那知道如今去朝远嫁，
: Y! D- b4 C/ s1 ~, {1 W( s　　望昭阳又是天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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琵琶呀，伴我的琵琶：
你瞧太阳落下了平沙，
& X9 p/ n, v3 X. ^; q　　夜风在荒野上发，
4 @3 ^" B* l: u4 t8 L与一片马嘶声相应答，
　　远方响动了胡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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摇篮歌

& q  n  D* @) z: [5 ]+ i春天的花香真正醉人，
一阵阵温风拂上人身，
5 Y( e8 h) Y. B, e你瞧日光它移的多慢，
3 @" y9 P8 i8 F0 r, w8 o你听蜜蜂在窗子外哼：
$ P0 W; x. Z. s) R8 m　　睡呀，宝宝，
! o* V/ p) C6 q　　蜜蜂飞的真轻。
6 U+ a" n& r* N+ ^2 y
天上瞧不见一颗星星，
% A/ h5 W! U# s' S- ?/ i地上瞧不见一盏红灯；
0 L3 }6 ~3 O$ ^/ l  [+ \9 j什么声音也都听不到，
只有蚯蚓在天井里吟：
  {5 ?+ o. ^' d2 T　　睡呀，宝宝，
+ P9 F/ k  R# H6 @- X2 R　　蚯蚓都停了声。

1 j8 F1 l2 |) U一片片白云天空上行，
像是些小船飘过湖心，
一刻儿起，一刻儿又沉，
; Z8 k7 e/ r) T5 R& `摇着船舱里安卧的人：
" s0 Q! p" i, t0 L$ Q  o　　睡呀，宝宝，
　　你去跟那些云。
% ?6 B9 l- l+ Q9 D# P( s0 G0 T
* Z% L! N, i' e) _不怕它北风树枝上鸣，
1 I6 j5 c5 l/ F' B$ T  f6 L: L$ i放下窗子来关起房门；
9 d& n, b; e  }, b: X; Y不怕它结冰十分寒冷，
炭火生在那白铜的盆：
* o  T% m. m3 o　　睡呀，宝宝，
, a4 K# Z; t& ~/ @　　挨着炭火的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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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^3 N2 j2 F! p: I9 Y残灰

炭火发出微红的光芒，
一个老人独坐在盆旁，
9 a3 g: K6 |" V; S这堆将要熄灭的灰烬，
在他的胸里引起悲伤──
　　火灰一刻暗，
　　火灰一刻亮，
8 @: y* ^/ Q5 c2 ~3 j9 X( |　　火灰暗亮着红光。
童年之内，是在这盆旁，
靠在妈妈的怀抱中央，
0 p, W/ |) g) {) G* X栗子在盆上哔吧的响，
6 D2 k# Z" Z/ s: y$ [5 q. p一个，一个，她剥给儿尝──
　　妈那里去了？
( ]2 H9 {( q' R: A) J7 M% R　　热泪满眼眶，
　　盆中颤摇着红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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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D) B# p+ l$ H( [% P到青年时，也是这盆旁，
' u& y: g9 u+ g. I$ f3 z一双人影并映上高墙，
% P) p1 P+ U/ l) E火光的红晕与今一样，
照见他同心爱的女郎──
　　竟此分手了，
& o, T$ \1 G' M2 ]7 m　　她在天那方，
5 m+ ?/ g3 n: V3 O' m& N　　如今也对着火光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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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M# {- X, X( R9 l- U到中年时，也是这盆旁，
3 U/ a' Y' s6 H0 ?: N白天里面辛苦了一场，
眼巴巴的望到了晚上，
/ N* \$ c( w( s才能暖着火嗑口黄汤──
　　妻子不在了
　　儿女自家忙，
　　泪流瞧不见火光
/ A) b: D9 K9 j- q) @: |& w0 z, h
% y: M# l9 A- i2 t- |0 N1 o如今老了，还是这盆旁，
一个人伴影住在空房，
他趁着残火没有全暗，
挑起炭火来想慰凄凉──
+ n* M  ^+ C1 B4 E' X; |3 W. |　　火终归熄了，
　　屋外一声梆，
- S( |3 u9 R* g& q( u9 ?　　这是起更的辰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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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景

0 L/ c7 r8 F! m我心爱的雨景也多着呀；
+ `% F  Q0 r4 \' V  n春夜春梦时窗前的淅沥；
急雨点打上蕉叶的声音；
雾一般拂着人脸的雨丝；
1 Q) G2 s* {  `& Q. L4 V7 y从电光中泼下来的雷雨──
但将雨时的天我最爱了。
它虽然是灰色的却透明；
它蕴着一种无声的期待。
8 ]& b* d( K. F并且从云气中，不知哪里，
1 ~9 X& S3 @3 A% Z8 W+ [2 y飘来了一声清脆的鸟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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