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望舒诗选

zhangwei

戴望舒（1905-1950），浙江杭县（今余杭市）人。笔名有戴梦鸥、江恩、艾昂甫等。中国现代派代表诗人之一。
( v* w  P* z# v1 c- |
1923年考入上海大学文学系。1925年转入震旦大学法文班。1926年同施蛰存、杜衡创办《璎珞》旬刊，在创刊号上发表处女诗作《凝泪出门》和魏尔伦的译诗。1928年与施蛰存、杜衡、冯雪蜂一起创办《文学工场》。1928年《雨巷》一诗在《小说月报》上刊出引起轰动，因此被称为“雨巷诗人”。1929年4月第一本诗集《我底记忆》出版。

1932年《现代》月刊创刊，他曾在该刊发表许多著作和译作。同年11月赴法国，在里昂中华大学肄业。一年后到巴黎大学听讲，深受法国象征派诗人影响。在继续从事著译活动的同时，于1933年出版了诗集《望舒草》。这一阶段的诗作数量较多，艺术上也较成熟，在创作中最具代表意义，戴望舒由此成为中国新诗发展史中现代派的代表诗人。
- I3 [* x. K1 W1 z
1935年从法国回国。1936年10月，与卞之琳、孙大雨、梁宗岱、冯至等创办《新诗》月刊。1937年出版诗作合集《望舒诗稿》。抗日战争爆发后，1938年5月赴香港主编《星岛日报》副刊《星座》和英文刊物《中国作家》等。1941年被捕入狱，写下《狱中题壁》和《我用残损的手掌》等作品。这一时期作品后来收入《灾难的岁月》于1948年出版。1949年在北京参加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，后在新闻总署国际新闻局工作，1950年因气喘病去世。

5 t+ M$ }! Y, `  Y2 a/ ]诗集有《我底记忆》、《望舒草》、《望舒诗稿》、《灾难的岁月》、《戴望舒诗选》、《戴望舒诗集》，另有译著等数十种。1989年《戴望舒诗全编》出版。

2 N% _' W' `+ c
4 C; Y- \% @& r2 R( u% T+ E7 d雨巷
$ d9 d" M* p( ?- d" g) p; J' T撑着油纸伞，独自
6 @! \8 t1 \0 x& x0 ?: m彷徨在悠长，悠长
又寂寥的雨巷，
我希望逢着
一个丁香一样的
- W# t& r5 t3 d2 q/ n( r5 k结着愁怨的姑娘。
% E8 N! S! }* p- l
她是有
丁香一样的颜色，
丁香一样的芬芳，
丁香一样的忧愁，
在雨中哀怨，
, P5 ~4 W. u, c& k, T# O# h% S/ C哀怨又彷徨。

她彷徨在寂寥的雨巷，
撑着油纸伞
# @' S6 V* ^+ _& J; d- c' h& t像我一样，
! ~. w3 z' ~! v. w# A像我一样地，
默默彳亍着，
  ?, U0 D0 ]* c3 D2 C& B+ y冷漠，凄清，又惆怅。
& t# K+ S5 M* C$ H; ?7 E
4 l8 A0 r9 m1 i. |$ {- `3 P她静默地走近
+ `" i. V6 q6 @9 [$ d5 a1 E! f8 J& u走近，又投出
太息一般的眼光，
她飘过
. [) j( Q: B& g/ }( B像梦一般的
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。

像梦中飘过
  i1 \4 g7 `/ P# F( H一支丁香地，
我身旁飘过这女郎；
她静静地远了，远了，
1 E: @. q" p+ o到了颓圮的篱墙，
走尽这雨巷。

6 p1 o0 ?# ]$ z, I: I+ w' l  u" ?6 h在雨的哀曲里，
消了她的颜色，
散了她的芬芳，
消散了，甚至她的
太息般的眼光，
: y- s6 S6 V0 N0 w丁香般的惆怅。

撑着油纸伞，独自
彷徨在悠长，悠长
" k9 G% V8 W0 A$ Z5 g又寂寥的雨巷，
我希望飘过
一个丁香一样的
结着愁怨的姑娘。
; y4 z6 r, q" ~" T) y  f" G  g/ \8 i

忧郁
我如今已厌看蔷薇色，
; q" ^/ L/ J6 H% k一任她娇红披满枝。
: B( U: M2 ^: r3 o- P0 C
! Z# p+ \& H; G( S1 p心头的春花已不更开，
% `2 F4 D: P3 M( Q% `% S8 L8 Y; Z2 e幽黑的烦忧已到我欢乐之梦中来。
4 O* d6 C% y1 @; N+ ~5 I- G; C# D
我的唇已枯，我的眼已枯，
# l. n+ i5 m; e' {* J3 c2 Q7 d9 b我呼吸着火焰，我听见幽灵低诉。
% W, p$ j6 N5 H
. v1 q# ~  G2 {去吧，欺人的美梦，欺人的幻像，
0 Y2 O1 O9 B* b3 H# ^& \* d' o天上的花枝，世人安能痴想！

- v- z/ v) l: y2 G2 O: c我颓唐地在挨度这迟迟的朝夕，
我是个疲倦的人儿，我等待着安息。　　

/ M1 i( S& x( Z9 ^; S- J. g9 p
夕阳下
" ~' m. g3 Q! ]' ^# |晚云在暮天上散锦，
溪水在残日里流金；
. s( _& T8 e* {; B, `$ _% r我瘦长的影子飘在地上，
像山间古树底寂寞的幽灵。
7 [+ Q6 S1 e( E: ~, k. e- Y: b
远山啼哭得紫了，
哀悼著白日底长终；
落叶却飞舞欢迎
幽夜底衣角，那一片清风。
+ y& s* R+ L% W/ v& j) @5 g
* c+ B5 r2 S' Q荒冢里流出幽古的芬芳，
- F9 u4 U0 t" y* t/ z3 U% e在老树枝头把蝙蝠迷上，
' ~3 M: a. m8 `8 b' l: g4 l* M它们缠线琐细的私语
3 \/ x; G: D: J6 \在晚烟中低低地回荡。

幽夜偷偷地从天末归来，
我独自还恋恋地徘徊；
4 p: Y5 w+ O0 q& D- u6 n' b在这寂莫的心间，我是
" R5 i; D: A8 k/ u消隐了忧愁，消隐了欢快。
* y% Z# N4 [: y2 v: C1 W/ ~

古神祠前
古神祠前逝去的
' O9 Z( T! H- i+ ]* F暗暗的水上，
印着我多少的
/ ]7 P/ h, m: ?/ P4 B  I. n1 a8 {思量底轻轻的脚迹，
/ B/ E' u3 h* U' z) F2 x" @比长脚的水蜘蛛，
更轻更快的脚迹。

从苍翠的槐树叶上，
, F$ h) _. L6 {5 U/ |5 o  m3 [它轻轻地跃到
; y2 x! P- m. t7 l  d; i; b9 R3 o* Z饱和了古愁的钟声的水上
2 B6 p9 [" \) }7 h) [) ?它掠过涟漪，踏过荇藻，
跨着小小的，小小的
轻快的步子走。
然后，踌躇着，
生出了翼翅……

它飞上去了，
这小小的蜉蝣，
不，是蝴蝶，它翩翩飞舞，
在芦苇间，在红蓼花上；
它高升上去了，
" s1 C9 u1 @3 m5 J  a+ w5 }+ E6 u化作一只云雀，
把清音撒到地上……
现在它是鹏鸟了。
在浮动的白云间，
在苍茫的青天上，
/ U$ j5 v) O5 \6 m' M; l! D它展开翼翅慢慢地，
作九万里的翱翔，
前生和来世的逍遥游。
; \& `: e2 [4 v9 n+ B
- }7 y6 c( [+ f+ W它盘旋着，孤独地，
在迢遥的云山上，
在人间世的边际；
8 e( ~9 S9 P, _3 r; @* n% I1 }长久地，固执到可怜。
8 U: o& ]8 F7 q! Y# a终于，绝望地
它疾飞回到我心头
在那儿忧愁地蛰伏。
6 Y- O" ~( c! E. R* j: ]- m1 y$ V

. Q1 S3 K! X* ^0 g1 |: `: y秋夜思
谁家动刀尺？
; _! F9 v( S! a% g. Y* Q. p0 o8 Z心也需要秋衣。
4 I0 c: U3 d. r" U/ }0 s
听鲛人的召唤，
听木叶的呼息！
风从每一条脉络进来，
& ]$ w% [) R* K) m; m4 M窃听心的枯裂之音。

诗人云：心即是琴。
8 z  ^6 [& X1 ~谁听过那古旧的阳春白雪？
为真知的死者的慰藉，
: H  _/ f) h) t+ o+ l; G有人已将它悬在树梢，
: ~' c8 \" Q* T+ }$ D, H为天籁之凭托——
- @) k$ a$ i/ `" b( p& R但曾一度谛听的飘逝之音。

而断裂的吴丝蜀桐，
仅使人从弦柱间思忆华年。


( N$ f  O( H: m% u0 Z对于天的怀乡病
怀乡病，怀乡病，
这或许是一切
有一张有些忧郁的脸，
: [- o5 P# j8 o! P一颗悲哀的心，
( h7 p/ l0 y/ X而且老是缄默着，
还抽着一枝烟斗的
3 Z8 J# B9 m$ u; \% C9 c* Q人们的生涯吧。
6 _& X+ v% z7 @' q4 d1 Y+ x5 o
4 M: ], {: H! u! d& ?怀乡病，哦，我啊，
8 q& @# ]) T3 H# F! H  r我也许是这类人之一吧，
我呢，我渴望着回返
到那个天，到那个如此青的天，
) J; q3 X& J( i1 v1 Q. S& ]" Y: ]% O% S在那里我可以生活又死灭，
像在母亲的怀里，
一个孩子欢笑又啼泣。
3 q3 o% P8 D) a; t, H- N
我啊，我是一个怀乡病者
对于天的，对于那如此青的天的；
0 ~0 C. |1 f5 z* F8 ~3 ~9 k那里，我是可以安憩地睡眠，
/ k6 K; Z- V" W% g没有半边头风，没有不眠之夜，
没有心的一切的烦恼，
这心，它，已不是属于我的，
5 X, U* C" C1 u, e+ y: T而有人已把它抛弃了，
像人们抛弃了敝舄一样。

6 X) R% D% g. A' d2 R$ N
# ^( r6 i: n2 z; G印象
: Z. n, W1 d3 L是飘落深谷去的
' U, H" i+ ~' H% {0 N9 W; l3 o; [幽微的铃声吧，
8 F6 ^8 b! ~; U$ v是航到烟水去的
小小的渔船吧，
$ `( y4 a, _, P如果是青色的珍珠；
它已堕到古井的暗水里。
/ ^  m7 t1 _; ?& ]* i3 _
林梢闪着的颓唐的残阳，
0 S5 ~3 C* U8 w$ k2 ^+ J1 P它轻轻地敛去了
, I8 F" i9 E- G) U# x' J跟着脸上浅浅的微笑。
7 m$ o) x# h2 {3 L, C# v
  L" f6 M( I6 L1 y3 E* _从一个寂寞的地方起来的，
6 u: J! F/ u) Z迢遥的，寂寞的呜咽，
又徐徐回到寂寞的地方，寂寞地。


夜蛾
9 t+ t9 Q6 U, L0 z/ I绕着蜡烛的圆光，
夜蛾作可怜的循环舞，
这些众香国的谪仙不想起
' ]+ `  H9 D6 O; C7 e6 A已死的虫，未死的叶。
/ V% v( v6 N% F0 X
8 L# _9 m% s  H  D5 ]/ @( |说这是小睡中的亲人，
飞越关山，飞越云树，
$ i: c4 A7 u& J来慰藉我们的不幸，
5 x5 }% l) e( E+ g或者是怀念我们的死者，
9 R% K/ k2 w9 ?8 u; {9 i1 |7 p被记忆所逼，离开了寂寂的夜台来。
  [+ a) y: t' _. v- L
我却明白它们就是我自己，
因为它们用彩色的大绒翅
8 Y7 D/ e7 k! e( X& J- I# p( e遮覆住我的影子，
7 N( X& v3 n) n0 u3 X/ T, R* F让它留在幽暗里。
这只是为了一念，不是梦，
* J, S+ i( G; S+ [就像那一天我化成凤。

! g1 }( c$ a9 A- i3 X
& f/ X4 \, N# L& h% ^$ P5 w; m白蝴蝶
给什么智慧给我，
6 Q/ l  C" m: E( G) }6 ^6 T小小的白蝴蝶，
翻开了空白之页，
合上了空白之页？

翻开的书页：
3 P; J9 d  b$ q# ~; r1 v寂寞；
合上的书页：
寂寞。

5 r# L4 @0 }9 C% G
, V$ {. L$ W( D烦忧
5 Y6 p1 ^; x4 R* \8 k* s5 W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，
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。
0 N8 O9 {; U" k, E3 M5 s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，
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。
, J9 ]/ D) t8 q4 y( z
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，
+ [! R7 a; A, N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：
' ^. q) q5 Q4 O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，
$ z3 Z# p3 J! o6 [  P; O$ W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。
/ F0 D' b8 Y0 g

6 ]$ l, f6 E4 n% W秋天的梦
8 b8 G6 y3 V) N, q! F迢遥的牧女的羊铃，
摇落了轻的树叶。
$ E# }4 S% ^+ G8 [9 z
" l) ]' K& M, K6 L秋天的梦是轻的，
8 S; H$ n2 L7 `7 e8 i* T9 z0 ?那是窈窕的牧女之恋。
" W& l% z) }3 r, \
于是我的梦静静地来了，
9 _' c. ?* e! u+ `' o但却载着沉重的昔日。

哦，现在，我有一些寒冷，
3 Q/ t( o5 V6 w' M+ [一些寒冷，和一些忧郁。
( y- p  X& `, S" {% j

# `5 {: [' D! p- v偶成
& U4 G2 ^9 h/ A9 w( z6 r' A+ S如果生命的春天重到，
古旧的凝冰都哗哗地解冻，
0 {) i& {3 L0 s8 w# |2 L# b8 v3 v那时我会再看见灿烂的微笑，
再听见明朗的呼唤——这些迢遥的梦。

这些好东西都决不会消失，
因为一切好东西都永远存在，
+ l# \; p% U' F它们只是像冰一样凝结，
' C% E% p- [4 B7 B3 s  y8 d) }而有一天会像花一样重开。

8 a2 K3 \- K, Y* H
$ H9 h2 |/ M0 S7 g7 a6 }1 w断指
在一口老旧的、满积着灰尘的书橱中，
我保存着一个浸在酒精瓶中的断指；
% S( w+ Q4 \5 {. Q( U每当无聊地去翻寻古籍的时候，
它就含愁地勾起一个使我悲哀的记忆。
. a+ r1 M2 _6 J, R* a. }- ~这是我一个已牺牲了的朋友底断指，
2 x8 [* q& o- T( m% l5 `' t它是惨白的，枯瘦的，和我的友人一样；
时常萦系着我的，而且是很分明的，
是他将这断指交给我的时候的情景：
“替我保存这可笑可怜的恋爱的纪念吧，
4 K! a2 r- U6 B7 N8 m, g; o在零落的生涯中，它是只能增加我的不幸。”
8 i0 [& j  `% y( ~他的话是舒缓的，沉着的，像一个叹息，
而他的眼中似乎含有泪水，虽然微笑在脸上。
4 `4 p! O; n2 H关于他“可笑可怜的恋爱”我可不知道，
0 w4 N" |, y! d- q我知道的只是他在一个工人家里被捕去；
+ }. m, i" U3 H2 S" N随后是酷刑吧，随后是惨苦的牢狱吧，
8 B. A% a5 ]. P; j1 p随后是死刑吧，那等待着我们大家的死刑吧。
' w) f( s2 P$ P9 _9 b0 M0 }4 ]4 v关于他“可笑可怜的恋爱”我可不知道，
4 v' Q# K5 V5 v' d" N他从未对我谈起过，即使在喝醉酒时。
但我猜想这一定是一段悲哀的事，
/ t' m5 a' K' K7 l) W他隐藏着， 他想使它随着截断的手指一同被遗忘了。
; h( J" Z9 V4 |8 \这断指上还染着油墨底痕迹， 是赤色的，
是可爱的光辉的赤色的，
% g& c6 }* d! U1 o/ H. Z+ A  b它很灿烂地在这截断的手指上，
3 L4 x( ]- u& R正如他责备别人懦怯的目光在我心头一样。
这断指常带了轻微又粘着的悲哀给我，
, ]: y1 R0 q: N0 Q6 B但是这在我又是一件很有用的珍品，
每当为了一件琐事而颓丧的时候，
4 \0 \  h$ M) \/ A) D) B9 B0 {我会说：“好，让我拿出那个玻璃瓶来吧。”


/ [5 }( ^: v7 Y  R8 Q我的记忆
, [; S9 j$ t& E1 X" l我的记忆是忠实于我的
/ u  D$ E4 R9 w# I忠实甚于我最好的友人，
它生存在燃着的烟卷上，
它生存在绘着百合花的笔杆上，
它生存在破旧的粉盒上，
) D) j4 H/ K# p) H它生存在颓垣的木莓上，
5 x# d- r7 _/ Y3 [! C& Z它生存在喝了一半的酒瓶上，
/ Y0 S1 S  s- O& T( z. Z- o在撕碎的往日的诗稿上，
在压干的花片上，
% \& ^6 K4 y  v在凄暗的灯上，
在平静的水上，
在一切有灵魂没有灵魂的东西上，
# j+ X5 r6 l* z它在到处生存着，
像我在这世界一样。
) u( d; [& |3 V$ d; m它是胆小的，
/ F  \7 c! K* X% ^它怕着人们的喧嚣，
$ @- N5 d; ~! _: o但在寂廖时，
) `, ~1 y# }6 w. h$ W3 d3 J它便对我来作密切的拜访。
1 o( o% k$ a2 e) P' C; h% g它的声音是低微的，
但它的话却很长，很长，
很长，很琐碎，而且永远不肯休；
它的话是古旧的，
老讲着同样的故事，
$ `& G  [. C% ~  g0 ]9 _* K# d5 d它的音调是和谐的，
老唱着同样的曲子，
有时它还模仿着爱娇的少女的声音，
9 j9 c# w$ B% z  \2 q它的声音是没有气力的，
而且还挟着眼泪，夹着太息。
它的拜访是没有一定的，
& V% w7 v# S; y) T, _! D5 @在任何时间，在任何地点，
8 s3 d! ^& d, i时常当我已上床，朦胧地想睡了；
& p* t/ T2 [4 Z或是选一个大清早，
6 z; \1 r  G8 {人们会说它没有礼貌，
但是我们是老朋友。
它是琐琐地永远不肯休止的，
2 [6 c) |: B7 }6 e除非我凄凄地哭了，
6 g4 N" }5 d6 S3 v2 h6 ^- A- M0 }或者沉沉地睡了，
) s* R% Q3 X. I! A" `! L1 s3 a但是我永远不讨厌它，
' ^4 |' V$ W& a  o) n4 G! e因为它是忠实于我的。
" U+ g9 |2 Z( \7 p( P# }
$ O. e2 R' Z- m2 Q
游子谣
/ C7 ^' X0 z2 [海上微风起来的时候，
0 B! U# I4 D7 f: q4 I5 F暗水上开遍青色的蔷薇。
－－－游子的家园呢？

! c9 y  o4 j4 I4 x6 K: {0 p篱门是蜘蛛的家，
土墙是薜荔的家，
2 W8 c4 I3 e. {. m" S9 S枝繁叶茂的果树是鸟雀的家。
7 D9 r3 q- S7 T5 t% t) E0 c7 j% D
9 _/ ~& C2 n% v游子却连乡愁也没有，
2 A; R; C" R& I( B+ k他沈浮在鲸鱼海蟒间：
让家园寂寞的花自开自落吧。
6 m! w0 r5 R, p7 j8 \7 X- i
1 b# e# v; A- `0 N因为海上有青色的蔷薇，
! c1 @. n9 \% O+ {7 |游子要萦系他冷落的家园吗？
& H. ]% p4 A- F8 _/ G' _还有比蔷薇更清丽的旅伴呢。
0 s7 F4 X  A" X3 F& }
清丽的小旅伴是更甜蜜的家园，
游子的乡愁在那里徘徊踯躅。
3 U9 l9 }% N( ]0 r- Q3 e5 c0 V唔，永远沈浮在鲸鱼海蟒间吧。
5 ?) Z2 l. X1 F
0 h/ x1 ^6 N9 D9 h$ f7 K6 l
1 E! p! u5 @7 t. d" c狱中题壁
如果我死在这里，
8 G0 {5 o' L9 ]5 U朋友啊，不要悲伤，
2 Y3 \5 i! c- ~2 L, |# ^1 h我会永远地生存
! v6 c! r- g; s$ v0 a在你们的心上。

7 n; T/ U" }" _' b) K6 w- V9 R你们之中的一个死了，
在日本占领地的牢里，
( G! E6 t; \/ V" a他怀着的深深仇恨，
9 c- h5 Y- @, c- Z/ V+ l你们应该永远地记忆。

! G$ U5 [* u3 g2 {当你们回来，
从泥土掘起他伤损的肢体，
. c8 Z9 ], Z, }, u$ x用你们胜利的欢呼
把他的灵魂高高扬起。
* {. L' k9 i# d8 h7 C4 v" w
然后把他的白骨放在山峰，
曝着太阳，沐着飘风：
- F# N. B, |# e在那暗黑潮湿的土牢，
这曾是他唯一的美梦。

" {7 o- E5 a$ x
我用残损的手掌
" {: f( g9 G/ d1 ?  S& A$ q9 `我用残损的手掌
8 Z' W! ?/ V& y! l8 u5 L% @摸索这广大的土地：
这一角已变成灰烬，
那一角只是血和泥；
这一片湖该是我的家乡，
, M8 `( }! U4 n# `  X（春天，堤上繁花如锦障，
1 w1 z4 j, l8 _8 I  T6 M% ]+ f2 x嫩柳枝折断有奇异的芬芳）
: ]( Z' z% |5 O+ x& V) c我触到荇藻和水的微凉；
这长白山的雪峰冷到彻骨，
这黄河的水夹泥沙在指间滑出；
江南的水田，你当年新生的禾草
/ X# T# N2 A: u6 ?是那么细，那么软……现在只有蓬蒿；
岭南的荔枝花寂寞地憔悴，尽那边，
我蘸着南海没有渔船的苦水……
无形的手掌掠过无限的江山，
7 {, i5 ^9 S. W2 v6 S手指沾了血和灰，手掌粘了阴暗，
$ R2 n1 y" X! f6 _只有那辽远的一角依然完整，
温暖，明朗，坚固而蓬勃生春。
0 U  Q* L2 Z% g) b  j: \" _在那上面，我用残损的手掌轻抚，
像恋人的柔发，婴孩手中乳。
我把全部的力量运在手掌 贴在上面，
1 C7 ?7 W1 d+ _5 R* z+ U% J+ b! \寄与爱和一切希望，
; X* W6 Y! k8 n, O6 W因为只有那里是太阳，是春，
将驱逐阴暗，带来苏生，
因为只有那里我们不像牲口一样活，
$ X2 ~6 A  m" s1 T$ D8 G& V! `- O蝼蚁一样死……那里，永恒的中国！

# w6 g6 K4 h* o; H; c) O
( Z) q; n2 Y' |+ E' n& ?过旧居
3 w9 P" a' N9 U3 y8 m这样迟迟的日影，
这样温暖的寂静，
这片午饮的香味，
对我是多么熟稔。

这带露台，这扇窗
后面有幸福在窥望，
还有几架书，两张床，
) D1 z  g: s/ ?- U一瓶花……这已是天堂。

我没有忘记：这是家，
5 V. j, b& l* C2 O6 I1 R& M妻如玉，女儿如花，
+ o7 a1 a+ N* M. m/ Y8 I$ }- t2 M- H" E清晨的呼唤和灯下的闲话，
想一想，会叫人发傻；
2 f$ y  Y9 t8 m  |& U* s  I/ u
单听他们亲昵地叫，
就够人整天地骄傲，
4 O% Q- o5 U8 `  T7 ?2 q8 s出门时挺起胸，伸直腰，
/ V8 o8 s) j6 B9 e. L7 Z工作时也抬头微笑。
0 O- O& S# ~# `  @4 I
现在……可不是我回家的午餐？
& E: X" }3 V# ]! l# Z…… 桌上一定摆上了盘和碗，
亲手调的羹，亲手煮的饭，
8 u( i! r, H& J  n% e想起了就会嘴馋。
9 `( a& R1 N- _$ ?
这条路我曾经走了多少回！
多少回？……过去都压缩成一堆，
$ R' P* g& \7 q2 F; N" z+ x1 P+ P% U叫人不能分辨，日子是那么相类，
4 S- w/ S# S9 g同样幸福的日子，这些孪生姊妹！

我可糊涂啦，
; ~6 \+ `  k4 O$ V$ A, T是不是今天出门时我忘记说“再见”？
. S1 U- z5 G1 q% t5 M7 f还是这事情发生在许多年前，
其中间隔着许多变迁？

可是这带露台，这扇窗，
那里却这样静，没有声响，
9 |: G) j  F' ]( Z8 t没有可爱的影子，娇小的叫嚷，
只是寂寞，寂寞，伴着阳光。
5 {( d4 ^# e$ j8 |/ E: H9 c4 V
而我的脚步为什么又这样累？
: w9 ~4 P3 M4 t. G是否我肩上压着苦难的岁月，
压着沉哀，透渗到骨髓，
使我眼睛朦胧，心头消失了光辉？
  T" q3 C& s: `; z6 E! i, b) ~
/ k; a0 i$ i) u% f8 f/ y/ _为什么辛酸的感觉这样新鲜？
, o! s2 O! E) L9 w( L) i! w6 i好象伤没有收口，苦味在舌间。
是一个归途的设想把我欺骗，
还是灾难的岁月真横亘其间？
1 u0 S. c% z4 o' y# i( C7 {
8 S! l9 w3 P+ K) v我不明白，是否一切都没改动，
却是我自己做了白日梦，
' C! T/ C# q7 A( F0 w而一切都在那里，原封不动：
欢笑没有冰凝，幸福没有尘封？
* _  z5 A* t3 y: r. U( A
+ K# I5 W: R* F* H6 U$ k或是那些真实的岁月，年代，
走得太快一点，赶上了现在，
' L% t* ~7 M7 S0 L* B/ C回过头来瞧瞧，匆忙又退回来，
+ e" r/ _" D6 j; p# P& E# A  n* p再陪我走几步，给我瞬间的欢快？
" A1 Z$ Z2 {" Q/ r+ H' T  I
  c% u, {9 A% \有人开了窗，
. k: f  Y" x8 Y- z9 h有人开了门，
走到露台上
* u/ W) K$ ?4 W$ S——一个陌生人。

7 H$ v+ f3 T; m* s# A4 b生活，生活，漫漫无尽的苦路！
# M3 {' R/ F1 U* @$ R/ }: r咽泪吞声，听自己疲倦的脚步：
遮断了魂梦的不仅是海和天，云和树，
无名的过客在往昔作了瞬间的踌躇。
. K8 e% S! [' Y$ {3 j& n

" S* s: U5 T# w  L( ]八重子
八重子是永远地忧郁着的，
' |- `5 x0 E3 [5 i9 W% @我怕她会郁瘦了她的青春。
是的，我为她的健康挂虑着，
$ i0 i( Q% P. o0 b3 ?9 D) e尤其是为她的沉思的眸子。
9 o& G, V) @: M1 g" m9 B$ @
; i9 b5 c' l  q. K: N发的香味是簪着辽远的恋情，
4 |4 J) I& I- c6 N辽远到要使人流泪；
, s( _* E* j; i但是要使她欢喜，我只能微笑，
只能像幸福者一样地微笑。
- Y; Y% N& X0 {$ c  u; h7 H
因为我要使她忘记她的孤寂，
" U8 ?+ z/ R9 l3 a忘记萦系着她的渺茫的乡思，
) `. {2 N1 S' @* M我要使她忘记她在走着
7 z7 \1 s- D6 ]. d3 Y无尽的、寂寞的、凄凉的路。
  B( X0 U9 x/ o& B2 u
而且在她的唇上，我要为她祝福，
为我的永远忧郁着的八重子，
/ R; f" b  n/ _我愿她永远有着意中人的脸，
春花的脸，和初恋的心。


在天晴了的时候
3 a" `9 P2 H' y$ c1 k* {: _在天晴了的时候，
该到小径中去走走：
7 P5 J8 {) ~: l给雨润过的泥路，
一定是凉爽又温柔；
炫耀着新绿的小草，
! k6 I8 B1 f% M% X  M1 \5 P已一下子洗净了尘垢；
! g/ T) _% v5 f  a3 [不再胆怯的小白菊，
慢慢地抬起它们的头，
试试寒，试试暖，
9 S" _! B( G1 c然后一瓣瓣地绽透；
抖去水珠的凤蝶儿
在木叶间自在闲游，
* P+ l( Q8 {( ~7 R* L把它的饰彩的智慧书页
曝着阳光一开一收。

到小径中去走走吧，
7 H2 N& y# u: u- R1 h1 [在天晴了的时候：
赤着脚，携着手，
3 M9 K$ c6 J! P- @踏着新泥，涉过溪流。
( F& W8 b6 }3 `9 T
- L2 z) k/ p! v& Z新阳推开了阴霾了，
溪水在温风中晕皱，
% P& ]7 B$ S7 K  N7 \看山间移动的暗绿——
4 v7 R5 x! j0 R3 o& L4 j3 M0 t2 T云的脚迹——它也在闲游。
4 |  [/ ^" Y) u4 Y4 V

致萤火
萤火，萤火，
你来照我。

照我，照这沾露的草，
- x: S# @- L* p. e6 k照这泥土，照到你老。
/ F7 Z! e! w$ h1 X% I
我躺在这里，让一颗芽
) N7 e) V6 S% a穿过我的躯体，我的心，
长成树，开花；

让一片青色的藓苔，
那么轻，那么轻
# q- ?0 Y0 I" ]* p0 i把我全身遮盖，

象一双小手纤纤，
2 W+ @$ c1 W  c/ k" `2 l当往日我在昼眠，
2 C" i; E$ f7 s3 u; H把一条薄被
在我身上轻披。

: s: @! c  C+ A) M我躺在这里
咀嚼着太阳的香味；
在什么别的天地，
云雀在青空中高飞。

萤火，萤火
+ O- T6 R& O5 f0 p给一缕细细的光线——
, X  _" A7 A7 Y" F* j# b1 M9 w0 h  l1 C够担得起记忆，
8 [- c" h8 C# |  s2 K够把沉哀来吞咽！
3 ]6 M& b) `8 h! P" ^" w
0 s4 S1 q" `% \
- k% p# U9 v1 G; {* m4 W+ C赠克木
4 C5 w, I, O; `9 k% ~, R7 a我不懂别人为什么给那些星辰
取一些它们不需要的名称，
它们闲游在太空，无牵无挂，
5 @5 x( B( k! w  P2 ~不了解我们，也不求闻达。
6 @( s$ p  @3 _# }
记着天狼、海王、大熊……这一大堆，
还有它们的成份，它们的方位，
/ u$ I5 U- W; S- b& E你绞干了脑汁，涨破了头，
$ ~7 ~( i( \" b1 n' g& \- p弄了一辈子，还是个未知的宇宙。

6 u# Z! x4 s; s星来星去，宇宙运行，
春秋代序，人死人生，
太阳无量数，太空无限大，
3 ]: L9 z9 b# y' b$ @4 z5 [2 T我们只是倏忽渺小的夏虫井蛙。

+ y- `  }) n+ c4 o: O" M4 ^不痴不聋，不作阿家翁，
为人之大道全在懵懂，
$ _% V: U& @1 o, Z最好不求甚解，单是望望，
9 {- Z) G1 Y) S6 s% p看天，看星，看月，看太阳。
6 U0 ]7 m% W# w) \
8 A% ]" @8 `/ j2 m4 i也看山，看水，看云，看风，
' y( I0 h* y/ ^/ ?( J& f( B看春夏秋冬之不同，
; I  q3 S  Y7 D% V# b$ r还看人世的痴愚，人世的倥偬：
静默地看着，乐在其中。
+ N1 X. J7 w' z, B" C; Y
乐在其中，乐在空与时以外，
我和欢乐都超越过一切境界，
* L9 x) P7 @- S5 o自己成一个宇宙，有它的日月星，
% [2 f9 R; i% G# M' A4 H& B来供你钻究，让你皓首穷经。

或是我将变成一颗奇异的彗星，
在太空中欲止即止，欲行即行，
让人算不出轨迹，瞧不透道理，
然后把太阳敲成碎火，把地球撞成泥。
! A& t5 D0 ^; c, c4 H, o* \+ A
7 D  `, X7 C# S8 U  U
夜行者
这里他来了：夜行者！
冷清清的街道有沉着的跫音，
$ j/ z+ o, ]2 _: }8 k, ?2 L' h# f从黑茫茫的雾，
到黑茫茫的雾。
8 x* j# E9 e. H6 P. V7 A3 C/ c5 l
, h* l; ~# J' Z1 P. [6 o夜的最熟稔的朋友，
* L$ g8 a$ [7 r: ]/ {! s/ @. A7 [他知道它的一切琐碎，
那么熟稔，在它的熏陶中，
" f2 \+ {! A: v6 w他染了它一切最古怪的脾气。

' Q2 |0 k5 ?  _! h! g( F& d" l& h5 D* O夜行者是最古怪的人。
" u# a4 ~+ }) N. o3 s8 X' O: @$ C1 g你看他在黑夜里：
戴着黑色的毡帽，
' |% w8 A3 Q1 |3 i- _迈着夜一样静的步子。
! `/ \: j8 D, N8 T3 H
# g* J. r" ]' G. }7 \* K9 d- n) l" n
- Z1 J4 \% @" H; a5 D/ B/ O' e眼
: \* u0 Y: q. E5 d4 U在你的眼睛的微光下
迢遥的潮汐升涨：
$ K: k7 f5 ~; I玉的珠贝，
青铜的海藻……
& h" E- g  V' @* l. v2 p千万尾飞鱼的翅，
; j1 l" r1 K/ H  d4 s剪碎分而复合的
  J8 V# n. ?/ _顽强的渊深的水。

1 H0 Y+ G: j! o- H$ Z0 I无渚崖的水，
  }1 W2 U# e( o2 s) P* w暗青色的水；
在什么经纬度上的海中，
, v, E$ Y; S0 b我投身又沉溺在
以太阳之灵照射的诸太阳间，
: X9 I0 L$ H* G5 ^9 g. v2 b6 c以月亮之灵映光的诸月亮间，
以星辰之灵闪烁的诸星辰间，
于是我是彗星，
有我的手，
有我的眼，
并尤其有我的心。

我唏曝于你的眼睛的
: S1 {- G- X" f9 x苍茫朦胧的微光中，
并在你上面，
在你的太空的镜子中
鉴照我自己的
8 f- ?% t- Y8 R) s- L6 K; M透明而畏寒的
. J1 c2 h' X, W# m7 h4 P8 n火的影子，
+ c8 M) W) K( p6 p+ p7 K死去或冰冻的火的影子。

我伸长，我转着，
. H; C0 o' D- t/ f" E' ]; c我永恒地转着，
4 I# M9 L8 o, K) c5 m# X* D8 J, F! e在你永恒的周围
并在你之中……

6 ?4 ]+ ^( U& B: c9 e: I% t2 D我是从天上奔流到海，
! Y, ]" J) \- U0 e" y! v7 B从海奔流到天上的江河，
/ ?% L9 p% ^4 W! B2 ~6 \% H我是你每一条动脉，
每一条静脉，
" B* s2 [9 Y( C: M2 m# K+ g/ V每一个微血管中的血液，
我是你的睫毛
（它们也同样在你的
* V% |- k; j( a4 q  z& {眼睛的镜子里顾影）
是的，你的睫毛，你的睫毛，
: O3 t; d3 z9 x# L" y
; l9 u* ~3 y8 H- d而我是你，
因而我是我。

" P2 E2 v2 c1 I% }. U
我思想
我思想，故我是蝴蝶……
万年后小花的轻呼，
透过无梦无醒的云雾，
来振撼我斑斓的彩翼。
; R( @2 B) @9 k: _- o7 b; o
% b  K) z5 f2 F) q. M
2 i9 A6 M* w0 I" W0 T% R2 ~乐园鸟
飞着，飞着，春，夏，秋，冬，
昼，夜，没有休止，
华羽的乐园鸟，
这是幸福的云游呢，
还是永恒的苦役？

渴的时候也饮露，
7 Q' Y+ Q% ?# u$ ~8 J饥的时候也饮露，
# u/ _; {9 n' t/ o# P8 c华羽的乐园鸟，
这是神仙的佳肴呢，
还是为了对于天的乡思？
* b  j# V! \+ N1 M+ {- f5 M
( o- K5 T# y, i  p% x. d/ [是从乐园里来的呢，
: {& `8 H: x0 t( n/ s2 b还是到乐园里去的？
华羽的乐园鸟，
' h7 _8 \/ ~/ v% p: K" ~在茫茫的青空中
也觉得你的路途寂寞吗？
; P6 V- P' x+ a( j
假使你是从乐园里来的
可以对我们说吗，
( {' O% i( n' I4 D4 i华羽的乐园鸟，
自从亚当、夏娃被逐后，
+ k4 B5 S* i" m8 z  y那天上的花园已荒芜到怎样了？


$ m% u% \" R$ h8 E6 w6 u( {! T萧红墓畔口占
7 Q0 V- y" F* W7 o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，
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，
+ R( w' B1 V4 a- N6 z2 [我等待着，长夜漫漫，
' A" r4 S9 s# L% j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。　　

1944.1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