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金发诗选

zhangwei

李金发（1900-1976），原名李淑良，广东梅县人。中国早期象征诗派代表诗人之一。

早年就读于香港圣约瑟中学，后至上海入南洋中学留法预备班。1919年赴法勤工俭学，1921年就读于第戎美术专门学校和巴黎帝国美术学校。在法国象征派诗歌特别是波德莱尔《恶之花》的影响下，开始创作格调奇异的象征体诗歌，被称为“诗怪”，1923年初春在柏林完成《微雨》和《食客与凶年》的诗稿，同年秋天又写了《为幸福而歌》。1925年11月，李金发的《微雨》出版，之后另外两部诗集也相继出版，奠定了他作为中国现代象征诗创始者的地位。1925年初，他应上海美专校长刘海粟邀请，回国执教，同年加入文学研究会，并为《小说月报》、《新女性》撰稿。1927年秋，任中央大中秘书。1928年任杭州国立艺术院雕塑系主任，创办《美育》杂志。后赴广州任职于广州美术学院，1936年任该校校长。1941年将其近年的散文及诗作编成《异国情调》出版。40年代后期，几次出任外交官员，远在国外，后移居美国纽约，1976年病逝于美国纽约长岛寓所。

5 G5 V0 p" G, b0 n4 ]7 N2 m出版的著作有诗集《微雨》(1925)、传记《雕刻家米西盎则罗》(1926)、诗集《为幸福而歌》(1926)、诗集《食客与凶年》(1927)、艺术史《意大利及其艺术概要》(1928)、文学史《德国文学ABC》(1928)、诗文集《异国情调》(1942)、小说(与他人合集)《鬼屋人踪》(1949)、诗文集《飘零阔笔》(1964)、以及《李金发诗集》(1987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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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感

如残叶溅
血在我们
脚上，
; {, ]0 N0 C; x% d
生命便是
: |& W- P+ U7 e死神唇边
的笑。
9 Q# _: C5 ?4 ~/ m+ Q" ]
3 }0 y. X0 m3 s$ ~5 F9 N4 d) o半死的月下，
载饮载歌，
裂喉的音
7 g5 m+ `% o: x( C/ O; m随北风飘散。
吁！
抚慰你所爱的去。

开你户牖
& X7 U8 U' V) ?* l) O$ x5 |2 y0 z使其羞怯，
: e& h3 H" ~( u+ w) [' P; A征尘蒙其
可爱之眼了。
此是生命
之羞怯
6 O6 D$ {, f; R3 X7 b: X与愤怒么？

如残叶溅
/ E: M' |. i* d# E; c血在我们
, l$ a8 p3 z  U+ B2 ]" q脚上

生命便是
8 }  `- r3 a6 q; O% Q3 w2 c7 t死神唇边
, B  u; j/ |+ j/ v+ `) e的笑

---

1 y( v8 Y$ |- Y& s- I+ p弃妇
1 X+ O  I  y! L  i5 J

# P- E; n1 i# E长发披遍我两眼之前，
遂割断了一切羞恶之疾视，
与鲜血之急流，枯骨之沉睡。
黑夜与蚊虫联步徐来，
& A# H1 f' H1 A9 ~3 d+ L越此短墙之角，
狂呼在我清白之耳后，
如荒野狂风怒号：
( X) @' c  `" M- s战栗了无数游牧
0 k) ], D. m3 u0 U
靠一根草儿，与上帝之灵往返在空谷里。
我的哀戚惟游蜂之脑能深印着；
) [. ]( |" O) Y) m或与山泉长泻在悬崖，
然后随红叶而俱去。
+ S- k! E5 ~! ?  c4 ~$ \! f, H. m
弃妇之隐忧堆积在动作上，
! I6 L4 Q# c, n, ~夕阳之火不能把时间之烦闷
; g% H5 b3 U; \1 u' k7 X化成灰烬，从烟突里飞去，
长染在游鸦之羽，
5 {) i1 x( D( x$ q5 a将同栖止于海啸之石上，
8 n/ ~% t9 C/ p8 v; O+ b8 c静听舟子之歌。
, w6 i; B. S3 k* q" F5 X衰老的裙裾发出哀吟，
徜徉在丘墓之侧，
, i/ }0 o# p5 t0 k6 g8 ]3 T永无热泪，
" T2 a/ n6 k2 v/ \) m" e5 o. k点滴在草地，
为世界之装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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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?" s; B  `4 `; R" [) w& g  a; ~里昂车中
: K$ C" w$ l3 ^/ C

8 P5 Y4 r6 k7 O' y
7 q* q& l9 I# D1 u6 {0 e细弱的灯光凄清地照编一切，
使其粉红的小臂，变成灰白。
0 t+ O: ]' p: T% o7 f软帽的影儿，遮住她们的脸孔，
8 j1 z+ E0 d( a7 `0 c7 @' h3 i6 J' B% w如同月在云里消失！

朦胧的世界之影，
. R# x* |4 ~8 C" ~在不可勾留的片刻中，
远离了我们，
毫不思索。
+ n- f0 o6 E6 A$ m' }
山谷的疲乏惟有月的余光，
+ O$ U# [. J! Q; Y- W. _$ ]和长条之摇曳，
& D1 g6 ^4 j. E0 s使其深睡。
6 |% O$ l. I- |% b( a" m草地的浅绿，照耀在杜鹃的羽上；
6 P: j% s3 M* h* @& ]: V9 ?7 s车轮的闹声，撕碎一切沉寂；
远市的灯光闪耀在小窗之口，
1 V/ J/ p" b" [# n6 c3 D  E惟无力显露倦睡人的小颊，
& V7 K7 x4 y% h$ q# _3 K( x" Q+ n和深沉在心之底的烦闷。
( R$ \$ h' O1 \) s
呵，无情之夜气，
4 M4 b( d. m0 U0 e2 b3 g卷伏了我的羽翼。
细流之鸣声，
与行云之漂泊，
& A# O# W, x- N4 M# @长使我的金发退色么？

8 X6 G0 ~9 P0 q  u! ]* r* U! C在不认识的远处，
月儿似钩心半角的编照，
万人欢笑，
万人悲哭，
7 c& z$ H1 D, s; h6 X同躲在一具儿，——模糊的黑影
4 E8 M3 V- g' z8 G7 m- O; Z辨不出是鲜血，
是流萤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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琴的哀
1 E. T; C* E6 n6 ?. y

微雨溅湿帘幕，
9 Q# c& U+ y# B5 r& F* F4 n正是溅湿我的心。
% m4 M* C! I0 ^" Q不相干的风，
. Z2 p8 P! z/ R& q) Z7 x: U踱过窗儿作响，
; o9 ?1 ^6 [, @& @8 O把我的琴声，
也震得不成音了！

奏到最高音的时候，
8 w0 u: y5 @0 S0 G' e: d似乎预示人生的美满。
露不出日光的天空，
  H% m0 ]3 m0 r: Y白云正摇荡着，
我的期望将太阳般露出来。

我的一切的忧愁，
4 L; f8 {+ w6 {, G3 [; Y; {无端的恐怖，
9 {. v* g3 q* O" m3 v她们并不能了解呵。
我若走到原野上时，
, u& Y( s3 k: s$ H" S3 G7 ?琴声定是中止，或柔弱地继续着。

---

下午
/ F6 ~- F! p# u" L. x2 J8 g9 p

击破沉寂的惟有枝头的春莺，
啼不上两声，隔树的同僚
5 n; D6 ?: L7 p# f  S% ?& n亦一齐歌唱了，赞叹这妩媚的风光。

) M2 m- h0 n3 r1 J* T  _" p野愉的新枝如女郎般微笑，
9 B- t+ ?% R# @, P% j' `+ n斜阳在枝头留恋，
% Q  P) W3 L3 u' P& ]喷泉在池里呜咽，
一二阵不及数的游人，
统治在蔚蓝天之下。

+ n) [* Q9 I! Z2 ]$ N5 y2 i吁！艳冶的春与荡漾之微波，
带来荒岛之暖气，
3 Q% A5 m! W0 m- F温我们冰冷的心
与既污损如污泥之灵魂。
3 c; X) ?* S$ e$ h6 `
借来的时光，
任如春华般消散么？
倦睡之眼，
7 @0 Q% C) G: Y. e不能认识一个普通的名字！

---

题自写像
9 v/ n* _% l5 }) J' S( c

即月眠江底，
. A. A0 a6 g) T) e) E还能与紫色之林微笑。
+ Y' C9 l; h9 k1 Q! Q; Z1 w耶稣教徒之灵，
' a& Y2 |, z" y6 M1 c) r. x吁，太多情了。
: u4 }. w( H& E$ o, v
感谢这手与足，
. X3 r8 u4 p3 k3 @4 y9 r虽然尚少
9 u2 e, [6 p0 V4 j4 @但既觉够了。
昔日武士被着甲，
' z" X2 z0 f+ ?# S& f+ I力能搏虎！
我么！害点羞。
" v" Q/ ^# E6 T  d! L) V
热如皎日，
灰白如新月在云里。
我有草履，仅能走世界之一角，
生羽么，太多事了呵！

---

温柔
) {2 \* `% g) x3 U" H; y% L

# V$ H& l: w/ K5 }一
你明彻的笑来往在微风里，
并灿烂在园里的花枝上。
记取你所爱的裙裾般的草色，
现为忠实之春天的呼唤而憔悴了。
! s  c! ?2 j! `5 |- x- f
最欺人的，是一切过去。
她给我们心灵里一个震动，
从无真实的帮助与劝慰；
% I- ?$ ]9 h2 L! `如四月的秋风，仅括去肌肤上的幽怨。
  F. ]7 V4 F5 w& G" f1 D
虽大自然与你一齐谄笑，
但我不可窥之命运的流，
如春泉般点滴，
到黄沙之漠而终消失！
$ @; S1 G2 P+ ^" b. }8 L5 @- C1 ~
我与你的灵魂，虽能产生上帝，
6 a2 _3 i+ ?3 I; d, S4 m) Y: Q但在晨光里我总懊悔这情爱。
呵，你夜间之芳香与摸索。
- r$ e* ]. z, O销灭我一切生命之火焰。
. d! {7 J; d) f/ U( \6 V# u4 S
你跣足行来，在神秘之门限上，
我们何时才能认识
你的力，爱，美丽与技巧，
将长潋滟在垂柳之堤下。

四
% U3 E+ D" I& \4 }0 c/ S我以冒昧的指尖，
! K# j- z/ ?& C/ R& a  r" \感到你肌肤的暖气，
小鹿在林里失路，
' f; d- w. n1 e  e* D仅有死叶之声息。
0 U- A7 E* p5 s2 @% _
1 l5 Z  g5 e* S, D) H/ a你低微的声息，
, C3 c. V- q, s叫喊在我荒凉的心里，
我，一切之征服者，
折毁了盾与矛。

你“眼角留情”，
: l" l4 m& X9 y! w像屠夫的宰杀之预示；
' ]6 a1 D& ], V6 G唇儿么？何消说！
: F, f/ s2 l# c+ |: N6 x4 s我宁相信你的臂儿。

3 m. l! K6 F7 D/ C0 ?我相信神话的荒谬，
不信妇女多情。
(我本不惯比较)
但你确象小说里的牧人。
8 y/ v1 U0 k# U, |7 x6 N3 M3 p
我奏尽音乐之声，
无以悦你耳；
" C+ e! F8 O$ W) f0 g) ~1 f染了一切颜色，
$ K3 z, E. l+ e4 R无以描你的美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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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C& K: h+ i4 A7 E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

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：
秋水长天，
5 g; X% z, b  l; U9 A人儿卧着，
草儿碍了簪儿
" b- i; o$ n- }& v% Q5 B) C6 [蚂蚁缘到臂上，
: B# g# X; C8 v( I4 R% Y$ J* W, c张惶了，
听！指儿一弹，
$ @9 f" J# {( T& B6 N顿销失此小生命，
在宇宙里。

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：
' Y% ?- c7 S$ j0 V; i月亮照满村庄，
0 @+ i; S2 ?6 q——星儿哪敢出来望望，——
另一块更射上我们的面。
谈着笑着，
6 G7 z* s( t' M3 Y犬儿吠了，
汽车发生神秘的闹声，
' \' C5 g# d3 W; g. O8 J0 }1 j5 u坟田的木架交叉
+ u% W" \- h& w3 n- U5 |" b如魔鬼张着手。
7 y- V3 p0 W7 s* `0 \% [* b
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：
4 r& C6 C4 j! k0 ^5 r- ]6 c你臂儿偶露着，
我说这是雕塑的珍品，
3 V5 n# i* ?, I8 k) c7 \你羞赧着遮住了
, A2 P, @/ Y0 U/ Q5 ^& _给我一个斜视，
我答你一个抱歉的微笑，
+ p# ~( O; n2 O3 a/ a  e& r空间静寂了好久。
4 Q7 x: T" O" J若不是我们两个，
6 @6 i6 ?/ }; U故事必不如此简单。

---

& p. h) x4 L( M, Z# [春城

  @0 H8 q: ~* n, ]4 P* x4 q可以说灰白的天色，
/ @: j# b" V" a& j4 V0 _+ }无意地挟来的思慕：

心房如行桨般跳荡，
笔儿流尽一部分的泪。

( Z" _, I: O% R' r  e9 }当我死了，你虽能读他，
但终不能明白那意义。
" o. b) u8 K& Q+ x' V+ V8 _
% H% d: o' P2 N& {- t: a温柔和天真如你的，
必不会读而了解他。
3 y8 i; G8 r' `. d# i# W
( P9 U, C( ?, T( i3 O/ P在产柳子与芒果之乡，
我认识多少青年女人，
' J4 p4 P/ R# G- Z+ N0 _
: G: e1 U# c9 e& u; B5 j4 v7 \) |不但没有你清晨唤犊的歌喉，
就一样的名儿也少见。
9 @: i" s/ L1 Q5 r0 _
我不懊恨一切寻求的失败，
9 f4 [9 |5 `( W1 F+ h但保存这诗人的傲气。

2 v+ L' U1 C7 G往昔在稀罕之荒岛里，
有笨重之木筏浮泛著：
) s$ E; O7 {1 X  o
4 Q7 O& m9 u5 |0 O4 e1 k. x他们行不上几里，
遂停止著歌唱──
$ C1 a0 h! q* ~  y; \: X2 u* L
% d3 p+ V" Y2 y" o3 i0 c* L3 a一般女儿的歌唱。
末次还衬点舞蹈！
, Y. d: \& i! Z9 e/ O* t, T时代既迁移了，
2 G7 B4 G: }- ~2 B惟剩下这可以说灰白的天色。

---

7 I7 I% _9 d/ l% k( G1 b8 L$ V夜之歌
* A, k0 J" x3 G1 W( }

我们散步在死草上
' X6 l  q- ~+ D9 f' N4 f悲愤纠缠在膝下。

粉红之记忆，
如道旁朽兽，发出奇臭。
+ C# W/ O" R& k
1 q+ E; w- y2 y+ f! v遍布在小城里，
2 w7 S, W6 q6 P扰醒了无数甜睡。
! H5 R7 S0 C- z/ U+ G
我已破之心轮，
; B. K/ O1 B9 a: D: ~+ k1 f/ ?永转动在泥污下。
6 ~6 L; S) r& r
不可辨之辙迹，
# i1 g; i! }+ B惟温爱之影长印著。

噫吁！数千年如一日之月色，
: A  V$ R: M# h, k4 p终久明白我的想像，　
任我在世界之一角，
你必把我的影儿倒映在无味之沙石上。
$ c1 _2 @! F7 H# e5 L! e' T
8 H. U3 E$ V+ J但这不变之反照，衬出屋後之深黑，
1 o# s8 |8 L' v% _, g亦太机械而可笑了。
+ p" T4 ~) G' U* l
/ _. r! k8 P( Q, W4 b( r大神！起你的铁锚，
我烦厌诸生物之汗气。

9 {; k' Y* i/ A疾步之足音，
) s; C5 c* n- A; o9 Z扰乱之琴之悠扬。

神奇之年岁，
我将食园中，香草而了之；
% j7 Z4 q# w2 `# {. l  b
彼人已失其心，
在混杂在行商之背而远走。

+ F+ I( J+ Q* R% D1 e- P- s大家辜负，
留下静寂之仇视。
4 m! h6 k, f; b: D  f( \
任「海誓山盟：」
「溪桥人语，」
( D( J% o0 v, {! p( }
# ~! x5 O# t& E6 Y- f! I: B: b你总把灵魂儿，
* f4 Z! ]/ {6 x  J) v# `1 Q9 y% E, a遮住可怖之岩穴，
+ j% _9 u6 O3 [3 A% J: u5 P
或一齐老死於沟壑，
; P  d; s( q& c4 u6 V如落魄之豪士。

但我们之躯体
5 U6 N4 W' M- v1 Q. [既偏染硝矿。

枯老之池沼里，
终能得一休息之藏所？

' Z. u) z) S8 N( r一九二二年Dijon

---

故乡
3 {8 R& u0 b0 B% {& g8 L! k1 f7 U

1 B' v( S0 {5 k: z0 x* `得家人影片，长林浅水，一如往昔。
5 A5 z. a- u4 m0 F( W( q& D+ z& L余生长其间近二十年，但「牛羊下来」
6 E) ^6 x6 j# l& E$ D( a: ]之生涯，既非所好。

* @% T. F8 r& ]8 b$ a5 D
你淡白之面，
8 b4 f/ z8 {* M) E6 T增长我青春之沈湎之梦。
- a! [: i5 w$ Q0 |5 L0 p/ R我不再愿了，
4 F4 m7 _9 t  C3 U: i4 G为什　总伴著
" j; s7 q; `% c8 T4 g2 k莓苔之绿色与落叶之声息来！

$ P- l9 n: m& I7 o4 t记取晨光未散时，
: m. O+ q, E9 x0 G+ Q──日光含羞在山後，
) B( b1 [( M3 ]$ c3 a$ U+ R8 s我们拉手疾跳著，
/ J% ~1 z) R% U践过浅草与溪流，
6 E+ g; y0 T$ ]9 A7 N耳语我不可信之忠告。

& r- G4 E* z, |& K* |! [0 H和风的七月天
红叶含泪，
新秋徐步在浅渚之荇藻，
- _- K2 U# c5 I& o5 ^+ u沿岸的矮林──蛮野之女客
长留我们之足音，
啊，飘泊之年岁，
带去我们之嬉笑，痛哭，
独余剩这伤痕。
4 X& S2 e- a$ o
一九二二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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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之表现
" u3 H( _. ?2 ~: G/ Z( e' g3 Z1 y

　　　　一
5 M* A' n& I$ o6 u4 {2 ?
风与雨在海洋里，
野鹿死在我心里。
) y/ c, ^: m6 |, X6 ], A' o5 c看，秋梦展翼去了，
. [. V0 ?0 M7 c6 w' l# _% J. u空存这委靡之魂。

　　　　二
- J1 ~  `1 z- g0 n
! x7 T3 i. ^( c0 H- l我追寻抛弃之意欲，
* h% w5 @  `& l* R; a3 V( O& x" u我伤感变色之樱唇。
呵，阴黑之草地里，
明月收拾我们之沈静。
4 {8 y3 ^) b4 r4 z4 }/ w# i' T
　　　　三

在爱情之故宫，
我们之Noces倒病了，
取残弃之短烛来，
黄昏太弥漫田野。

　　　　四

7 o* Y+ w& ~# [$ c1 z" r/ ?3 {我此刻需要什　？
3 Y# u2 k' G1 T# s( h& h$ X; s' p如畏阳光曝死！
去，园门已开了栅，
游蜂穿翼鞋来了。

　　　　五
& a# Z  l7 g% _
. o: ]$ v. f" u2 q- I我等候梦儿醒来，
$ E9 I/ j' K5 g( U2 v我等觉儿安睡，
" E9 _8 Z: o3 _9 A$ _+ ]你眼泪在我瞳里，
遂无力观察往昔。
& p; F/ ~6 ^* t6 ?6 X& Z' m! Y
　　　　六
6 D5 K: J/ B0 L' q# d% W# r
# E" j$ v5 k. {0 g( ~0 n你傍著雪儿思春，
7 T$ W, p2 H* T& z# O5 e& h! @我在衰草里听鸣蝉，
我们的生命太枯萎，
6 [: |3 ^$ X7 g& ]# A! H  P( O如牲口践踏之稻田。

; @6 ?+ D' y4 I" z* V' v) r　　　　七

我唱无韵的民歌，
# e% S: n, C9 i6 E2 W但我心儿打著拍，
; x9 ]; |; ?' b" o# b' b1 U4 s2 ^寄你的哀怨在我胸膛来，
6 Z# f/ |. k  T将得到疗治的方法。

5 q3 |) |6 F3 ]2 P　　　　八
% |" `* c! n9 T9 j3 x
在阴处的睡莲，
不明白日月的光耀，
打桨到横塘去，
教他认识人间一点爱。

7 J7 p5 n* `5 T7 @9 a　　　　九

  `- J, T; u+ W3 A$ [; _5 T我们之Souvenirs，
4 J9 ]$ V- ^( B, Q) K6 h在荒郊寻觅归路。

---

6 ~7 z/ _3 V. v  J爱憎
2 V  m# Z) [6 [Soyons Scandaleux Sans Plus Vous gener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─ P。 Verlaine。
/ [) H8 T. X) F' `2 G' @7 `# j7 r

我愿你孤立在斜阳里，
望见远海的变色，
用日的微光，
3 g2 B9 v- S0 |抵抗夜色之侵伐。

将我心放在你臂里，
使他稍得余暖，
/ _, m- M2 G  c. f* V我的记忆全死在枯叶上，
: i  b4 B% F' N3 Q! Q  F3 r6 g$ C口儿满著山果之余核。
: n" J  q4 {& u: i0 O
1 l" e2 [$ {, r/ j) W3 H我们的心充满无音之乐，
如空间轻气的颤动。
无使情爱孤寂在黑暗，
任他进来如不速之客。
  I& z" J# ?1 T1 d% L" a: H6 O
你看见　，我的爱！
0 p  \% v4 O, p1 M孤立而单调的铜柱，
关心瘦林落叶之声息，
" V5 h! g+ f) R& j; D, t: W' ^  Y因野菊之坟田里秋风唤人了。

如要生命里建立情爱，
2 G! U; e) I, G6 I; U- }8 p4 H/ l即持这金钥开疑惑之门，
2 u) k* T3 X( B- [- ]; W, q% k8 e$ x: A纵我折你陌上之条，
3 d  d* H5 ?: E! g& ?明日之静寂是在我们心里。

$ [9 m' W1 k6 a' d呵，不，你将永不回来，
警我在深睡里，
迨生命之钟声响了，
我心与四体已殭冷。
# O! z$ y% ?7 F, q$ o- C
/ E8 i# c9 C5 n9 l　　　　二
; e9 J0 ^. K1 p! f. {- r/ v
时间逃遁之迹
. u7 o8 |8 h8 M* o" p2 z+ y/ ^  D深印我们无光之额上，
但我的爱心永潜伏在你，
1 R- d% f: Q. j如平原上残冬之声响。

红夏偕著金秋，
# S; I; k" E+ h6 U- @每季来问讯我空谷之流，
2 x# `0 N, R* u; K我保住的祖先之故宫既颓废，
' i3 _; B: H1 j% V( e心头的爱憎之情消磨大半。
- k8 h  B7 |& q& V7 z$ [6 C
无用躇踌，留你最後之足印
在我曲径里，
呵，往昔生长在我臂膀之你，
应在生命之空泛里沉默。

夜儿深了，钟儿停敲，
什　一个阴黑笼罩我们；
我欲生活在睡梦里，
+ l3 ~3 x8 i0 D9 \& g7 s: H6 O奈他恐怕日光与烦嚣。
/ f/ w' S1 R! R, N" u
% |. h4 \5 A$ d+ f  W  s9 u, k) W蜘蛛在风前战栗，
: h0 M0 T8 e" ~4 B( B无力织世界的情爱之网了
3 h) I8 m9 b+ k1 x吁，知交多半死去，
无人获此秋实。

6 I/ x+ f* w, Z6 E0 T呵妇人，无散发在我庭院里，
你收尽了死者之灰，
5 {0 m8 ~1 w6 T1 {: D" N/ {8 i还吟挽歌在广场之隅，
跳跃在玫瑰之丛。
我几忘却这听惯之音，
与往昔温柔之气息，
愿倩魔鬼助我魄力之长大，
准备回答你深夜之呼唤。

---

" W+ k$ j, M! W. \# |; a* L1 ?% t; E5 D迟我行道
$ s# t' l: ]. O% |/ e/ s' w8 C

远处的风唤起橡林之呻吟，
枯涸之泉滴的单调。
但此地日光，嘻笑著在平原，
! ?7 X  `# u6 ^% H3 U如老妇谈说远地的风光
- k: w& s  k$ Y$ e低声带著羡慕。
我妒忌秋花长林了，
更怕新月依池塘深睡。

呵，老旧之锺情，
你欲使我们困顿流泪，
3 `$ ^& n' W- V5 u. q% o不！纵盛夏从芦苇中归来，
饱带稻草之香，
+ B/ _# r+ ~& G. r- F但我们仍是疾步著，
拂过清晨之雾，午後之斜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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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马带我们深夜逃遁，
% `. ~" |1 {7 k8 p5 i8 A+ p──呵，黑鸦之群你无味地的呼噪了，……
直到有星光之岩石下，
" h+ ?  l" [# Y# g可望见远海的呼啸，
$ |  j4 ]0 R, {  J! L! M& o吁，你发儿散乱，
额上满著露珠。
我杀了临歧的坏人，
5 `; w% s) W8 k) v) l──真理之从犯！──
血儿溅满草径，
用谁的名义呵。

---

风
9 u/ }6 m3 ?4 g; ]# H% {
2 c6 j, u7 y, \2 }7 M7 s# O欲寻高处倚危栏
闲看垂杨风里老
　　　　　──沈尹默
7 Y0 F3 E. @; D+ A

尽在橡枝上嘶著，
! d3 a( M  [) ~$ p" n( y( ~% D欲用青白之手
收拾一切残叶，
. y3 {0 L& `' Z. A以完成冷冬之工作；
至於人儿，
5 \3 s2 \# {5 K+ H: ?. |& J为老旧而辛酸之印象缠著，
0 \. f3 f1 \# w4 n6 t  Z) Q颓委欲死，
! G7 e3 E) I' h# Q  l! k! D9 u
) a0 {: M6 W6 R0 [* T0 Y尽在橡枝上嘶著，
总是愚人的揶揄，
不仁者的谄笑，
辽远的海岸里
慈母屈膝伸手狂呼，
泪儿随波远去
润其失掉的爱子之唇？

尽在橡枝上嘶著，
5 U! k0 v! K8 j% p孟浪地挟归雁前来，
他们的羽在我故国里变换，
落下残败的在河干，
- L+ O! m0 y: H没有人留心此诗意，
因他们去了重来。
' U' k; g4 T2 u% {  M/ O
& p+ W1 N$ q+ _9 u. `尽在橡枝上嘶著，
他重问我曾否再作童年之盛会！
我失去了温背的日光，
牲群缘登的曲径，
此地片片的雪花，
) x. r. }: e' M5 X5 q% w# W在我心头留下可数的斑痕。

尽在橡枝上嘶著，
# Q$ x# A$ ^" `/ @2 Z你的呼声太单调而疏懒，
  ~( e# e$ |4 T6 z  e: U- Q, B仅引我心头抱歉之狂噪，
而思想与欢乐之谐和，
" ?# `4 M' K; I光明与黑暗的消长，
$ c6 e; w% |0 d# m惟上帝能给我一回答。

0 }& u9 y% D# m7 e9 w" @# w尽在橡枝上嘶著，
夜色终掩蔽我的眼帘，
深望此地的新月钟声，
与溪流之音，
给你一点临别之伤感，
然後永逃向无限──不可重来！

---

心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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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愿你的掌心
9 v9 U7 R% O3 H0 q0 Y变了船儿，
! {9 e% r5 `+ Z$ t0 {6 }" D使我遍游名胜与远海
迨你臂膀稍曲，
! i  w0 u: L/ x3 B8 P9 u我又在你的心房里。

我愿在你眼里
. h% {& m5 x* Q1 h, L$ a" z: I找寻诗人情爱的舍弃，
& I, y1 n% F9 D; e# |' F. \长林中狂风的微笑，
9 B' {' c+ ~8 O( D2 _# c+ L夕阳与晚霞掩映的色彩。
轻清之夜气，
带到秋虫的鸣声，
# R# g1 Q* j: Q: {+ `- w+ R但你给我的只有眼泪。
+ C) S: R$ c  W, U) C, s# B
& x% Y1 c( M: t+ \, r' @7 |2 K我愿你的毛发化作玉兰之朵，
我长傍花片安睡，
游蜂来时平和地唱我的梦；
在青铜的酒杯里，
长印我们之唇影，
: g9 w' y3 U0 f3 C& w0 |但青春的欢爱，
- a" g- s% E+ g/ b8 l0 r勿如昏醉一样销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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