凸凹诗选

zhangwei

凸凹(1962-)，本名魏平，生于四川都江堰，中国作协会员。出版有数本诗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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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河

一条大河，横亘在面前，大得不流动。
) Q" t" F% A( R, H2 I8 z整个世界，除了天空、夕阳，就是大河。
3 K! s6 r5 T0 m& h  B尤利西斯漂泊十年也没见过它的样子。
) z" J/ l% g. W& J没有岸，水草，鱼歌，年月，蚂蝗，和蝶尘。
我甚至也是这条河的一部分。
% t8 n' ]" @- w" W! L* G' D对于这条大河，我不能增加，删节，制止，划割。
! z1 s0 O' Q, X或者推波助澜，掀起一小截尾部的鱼摆。
夕阳倾泻下来，没有限度地进入我的体内。
无数条血管象无数条江流涨破中年的骨肉。
仿佛恐龙灭绝时代的那场火灾、那场大血。
4 n. |% o, Q1 s5 l" d* @布满整条大河，地球，这个黄昏的呼吸。
又仿佛混沌初开，分不清
* R* }' b$ a& z" d0 G天在哪里，地在哪里，水在哪里，血在哪里。
* l- }! U* T& l* H我见过河南的黄河，重庆的长江，青岛的海。
9 ]+ l- m, \8 M0 l还见过川东地区山洪暴发的样子。
它们都没有那么大，那么红。
7 g1 B6 _9 p! @1 D+ t) u" x0 B并且，早已先后离开我的生活，远去了。
我所在的龙泉驿没有河，因此缺少直接的联想。
0 e' i+ ]7 O1 b4 @7 U# |现在，除了在阅读中碰见，我已很难再记起它们。
这条大河，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。
还到不到哪里去。而那个黄昏的场景。
; ^& R, X9 o$ U1 ^% N/ V不仅在夜晚，甚至白天，都会不时出现。
- g& M* T. |: p) l! s仿佛一个梦魇，一种幻象，大得不流动。
, k2 s, T/ B9 R: g  L4 b只有那水的声音，日夜轰鸣、咆哮、让我惊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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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e2 W  U$ b- H  v% {针尖广场
0 P/ d/ L) L8 a" m3 }

# N& \& ?1 e" @" d一个人，在针尖上构建广场
一万个人，在广场上朝圣锋芒
$ v8 i( s7 S9 W) [& j0 W远望去∶神树海上升
5 O# \7 x( Q) d$ j0 p2 @* I鸟儿在中部嘶鸣、盘桓、无限长大
. A2 `4 z2 ~' J; U, ~5 J" W
/ \: h4 B' q& V7 z" R0 E0 J一枝树梢撑开一片天空、一个世界
有根的广场
+ x$ |- w0 c, U+ U$ p! |& C, U大地的精气、营养在蕊芯处相交
+ V- ]& t+ C# q% [- F3 G" q, ^一圈一圈广场的涟漪，没有围墙和梁瓦的房子
+ v; U/ F7 |, m. m2 }4 R
; I1 O, Y: h7 Y# i" x雷声在死亡的枪口上散步、开花
万物复苏，鸢飞草长
5 w3 i  H) q+ L两针交叉，十字架的广场，耶稣大写的广场
( \3 d" _% m# {教徒头颅上日渐稀落的黑白柔针

( @8 P$ t" T2 o8 v2 k7 V" }针尖上的事业是血的事业
脂肪铺衍，毛发打结
光阴提取骨头的钙
% x! k% K. O/ h4 a" r( O又把古老的人民一百年一百年地收回

象打鱼人一把一把收回大网
成本牺牲，鳞片闪烁
5 l+ D- x. j5 M0 G# d/ [一排又一排的鱼刺抵背张望
藏而不露——象那些习惯暗招的斗牛异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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革命的蛋白质在远离祖国的孤鸟
. l! }# x2 P5 ^/ n( l接近祖国。躯壳的揉和
& I( ?( L$ n  ?5 Y4 C: x上升或者坠落
无不呈现与地平线等距的弧度、瑰丽
$ J, o; d% k( n
和辽阔。祭祀者刻下的墓碑
让祭祀者本身成为新的墓碑
. d- p$ _; o8 O0 m" V但墓志铭不出现——汉字呵
它们在鲜花耸涌的乳沟间艰难喘息
$ s+ r4 p) ^5 z
针尖上空无一人。只有那
, U0 Q& t4 l8 E3 h随物赋形的梦魇轮转不休
建设者的鼻息温暖、湿润、清澈
与此对称的是镜中∶一座城池的倏忽消失

! q; Y" `- s' W$ Y只有占星术士，暮霭上的古代诗人
看见了意志的伤口和血
' ^5 G1 O) `4 k: g- W和一双双缝补的手
9 s( `' w5 [1 U& I4 Z. U8 u手！从闪电的炼狱中脱胎换骨的手

瘦骨嶙峋，比闪电更为迅捷、锋利
3 u+ J7 @9 F3 }" V; p2 n; e2 X反托山河，并旋转大地
2 Y- y( b2 B' b4 b3 Q5 F% L支点上坚爪伸出、张开的一刻
一介布衣的高贵气质布满天空的广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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灵魂的白马从血管中挣出，驰骋
" \$ T* z1 R( a8 C+ q广场的春天∶一部宗教经书中压轴的插图
, B: C) K$ O$ w0 |0 q' N哦我的宗教
" d. _! K3 u5 o* {哦我的不落的宇宙旗幡

* _% Z( h) \: P# m在无限小的地方创造无限大
在无限大的地方实现无限小
一只海螺吐出一个大海
, [$ ~% e4 a" r+ S正如一个大海流进一只海螺
8 c0 z) b& _( w, i
8 G" _+ \  ~3 |! K' W0 n1 g! [2 _是什么赋予广场以锐角、刀口
和广场的深度
; z9 ^5 x8 J8 D1 `4 Q" X是什么造就了针尖的草原、河流
; z  b  K% Z9 e) E1 s9 q) K& B, z& B0 o和针尖的广度

' y" E1 `) c' n9 _$ _这一刻。露天的广场曲径通幽
历史的空白地带夯进艺术的美学
0 E  L2 p+ Y+ j( O过往的智慧、非洲狮、中世纪绞绳
6 w( A; m1 o3 Y羞处一羞再羞，防不胜防
6 r- o! \5 f! |; r- `+ ?' }: M
; `/ s! t. u, ~7 ?2 s这一刻。赤膊的针尖家园广袤、开放
季候的川剧变脸。那么多阳光的孩子
那么多手足、精血和尖厉
一下子跑出、打开，松弛下来

- L: V2 }( ^; a7 B思想从针尖的广场隆隆驶过
赤脚的父亲从针尖的广场赤脚跑过
2 l. Y6 y. K$ t大火从针尖的广场烧过
, o1 y! ?- _' d# @& K9 B冰雪从针尖的广场滚过

一根线针缝制多少嫁衣
一根药针滋养多少肌肤
一根钢钎打出多少天地
1 k, j0 b8 m, C, `5 p- z* `: S一根炮管轰出多少朝代
+ u: o+ {% |7 Q
比宇宙的脸更大的这个广场
比时间的井更深的这个广场
一个汉字在临世、象形、飞翔
  H/ h3 F+ w& K$ D" r! t# D呵笔尖下的汉字，呵笔尖上的汉字
: W3 P1 I  Q+ H
0 s$ ]& \  ?! D/ N+ A3 A* Q/ Y一颗，两颗，三颗……个儿一般高
无数颗针尖战友般并肩站立，紧紧拥抱在一起
; L8 Q+ B' [* |" F6 U  y亚当、夏娃出场
# c, ]$ A- `4 v2 W人类自此有了芭蕾的旋转和高度

  r% m* ~  j! P( q8 Q象牙科医生拔除一颗痛牙
一颗病针拔出。一颗劲针插进
是一个什么词
, J3 O" M1 ]( \! K& n跌落针林，迷失处女的幽香和方向
; m5 W9 K0 k% a# e& [( d! v! I
! b" }" P& _1 d- O3 v( d# U痛苦。憔悴。银须髯髯。诗人的心力
是在针尖上修建广场，又是
" o' l5 C. u: J& Q& d, O9 {: `在广场上安装针尖
/ l& d* l- q9 i3 I1 I! u! e来了，广场呲开利牙，挺着刺刀
4 ^+ h$ v  ]# N: H5 t
来了，针尖上飞机着陆
- N9 d* [" B$ s9 Q, c& R; y人民激情朗诵。前进与后退等速
& ^; s8 J0 B  \3 A当陨石砸来，飓风碾过
广场不动∶看所有的城市正降至为自己的兄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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宇宙的心、大海的心、历史的心
脑髓的心、血的心、呼吸的心
心的心
我说的是心的纵向叠累！我说的是心的横向铺衍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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